台語有用「習慣(sip8 kuan3)」這個語詞,箸tsia5「慣」是唸文讀。 「習慣」有當時仔嘛會講做「慣si3」,比如:「用冷水洗身軀我未習慣」咸「用冷水洗身軀我未慣si3」,是共款意思;但是,「咬掌甲是歹習慣」著無人講做「咬掌甲是歹慣si3」。 「慣si3」的「慣」在早唸文、白讀攏有,看所在;一般計寫「慣勢」,基本上無問題,字音有合、字義有倚。
林金鈔教授講「慣si3」寫做「慣忕」:
siɔ「習慣」:﹝忕﹞
廣韵「忕,忕習。時制切」;蟹開三去祭禪(祭)。聲調、聲母與中古漢語的對當,合乎常例;至於韵母,同韵的世siɔ,厲liɔ等,在廈門和永春話有-i韵母……。
說文繫傳狃字注「忕,慣習也」。 集韵「忕,習也」。 爾雅釋詁「貫,貫習也」注,「貫忕也」;貫忕是同義複詞,即慣習。
廈門話kuaĩɔ siɔ、永春話kuĩɔ siɔ﹝慣忕﹞猶「習慣」。
忕,甘典(甘為霖《廈門音新字典》)音siɔ (頁348慣字下)。 當是與「慣」字連讀而居下字時的變調。 和廈門話auɔ cni「後年」的「年」字,與「後」字連讀而居下字時,音niɔ一樣(請參閱漢語方音字匯頁13)。(《閩南語探源》竹一,民69:120-121)
「習」*字會當(e7
tang3)有六、七種用法,愛注意的是,這角的「習」是「習性」的意思,毋是做「學習」解說。
咱講「慣si3」,林 *先怹永春人講「慣si7」。 我pat4請教過永春的朋友,其實,怹亦有人講「慣si3」,而且去聲本調分陰陽、無陽上調、中古漢語「日」紐發「l-」;咸林 *先有陽上的永春話無同,永春話內面本身嘛略仔有爭差。 不過,個人ia2是認為「慣si3」寫做「慣忕」比寫「慣勢」較合理,因為「勢」無唸陽去調。 當然,欲解說做古音不分陰陽調嘛可以,較輸古冊頂頭揣無「慣勢」的用例。
林教授有講「貫忕是同義複詞,即慣習」,用華語解說,這是著 *兮;不而過「貫忕」佮「慣習」這兩個語詞,箸台語著小可仔無sang5。 咱講「貫忕」,一般是指「長期養成(比如:肢體語言、飵飯愛配茶)」抑是「逐漸適應(比如:水泥叢林、無手機仔著未當過日子)」的習慣;「慣習」無後義,但會當做「習俗(比如:鹽水放蜂炮、München的Oktoberfest)」使用,是團體性、地域性 *兮。 阿參「抽象、賓語、閩南人、繞指柔、觥籌交錯、詰屈聱牙……」共款,計是書面語,口語中無人咧用「慣習」。
寫做「忕」,古冊頂頭的記載不只仔濟,先來看王念孫的《廣雅疏證》:
䃷、裔、翫、𨽸、俗,習也。 䃷、裔,《方言》:「䃷、裔,習也」;郭璞注云:「謂玩習也。」 《後漢書‧馮異傳》:「忸忕小利」,李賢注云:「忸忕,猶慣習也;謂慣習前事而復爲之。」 《爾雅‧釋言》:「狃,復也。」 《詩‧大叔于田》《正義》引孫炎注云:「忸忕,前事復爲也。」 《釋詁》《釋文》云:「忕,張揖《雜字》音曳。」 《說文》:「𢘽,習也。」 《左傳‧桓公十三年》《正義》引《說文》又作「忕」。 魯,公山不狃,字「子洩」,亦取慣習之義。 「𢘽、洩、忕、裔」竝字異而義同。
有hah4濟引證,咱會使確定「忕」有「慣習」的意思,這點無爭議。
讀音的部分,林教授根據《廣韻》音切,講讀做「si7」,這著;「禪」是濁紐嘛,傳統上中古漢語的濁紐,咱是唸陽聲調。 但是:
1.
頂頭王氏引用「李賢注云」的全文是:「忸忕,猶慣習也;謂慣習前事而復爲之……忸,音尼丑反;忕,音逝。」 tsia5「忕」讀「逝」。
2.《史記‧漢興以來諸侯王年表》:「漢定百年之間,親屬益疎,諸侯或驕奢,忕邪臣計謀爲淫亂,大者叛逆,小者不軌于法,以危其命,殞身亡國。」《索隱》:「忕,音誓;忕訓習。 言習於邪臣之謀計,故《爾雅》云『忕猶狃』也。 狃亦訓習。」 tsia5「忕」讀「誓」。
3.《龍龕手鏡》:「忕,太、大二音,奢也。 又音逝,─(忕)習。」 tsia5用箸「忕習」的時,「忕」嘛讀「逝」。
「逝、誓」照《廣韻》敿「忕」共款,攏是「時制切」,「禪」紐、去聲。 「逝、誓」這兩字咱攏有唸陰去調「se3」,土音亦好、俗讀亦好,「逝、誓」唸陰去是事實,共音切的「忕」當然嘛會使讀陰去調,按怎「忕」著是「連讀而居下字時的變調」?。
事實上,林教授講的「後 *年」是下字唸輕聲,頂字「後」唸本調;「慣忕」講「kuan2
si3」,實際音值是「kuan42 si11(罐四)」,並毋是「kuan11 si11(灌
*死)」,頂字有變調。 我嘛有請教過永春的朋友,永春話的語詞、或者句讀的尾字,嘛有唸輕聲、前字無變調的情形,比論「許 *氏、後 *日、轉 *來、拆 *開、欲講 *毋、是去搦賊 *喔」。 林教授「連讀而居下字時的變調」tsit4 liah4,解說了有重𧸖(ting5 taN5)。
聽長輩講,「慣忕」較早有真濟種唸法,較早乾若台北老市區著分幾那款。 像,雙連hia5講「kuaiN3
si3」,這進前計歸偏同安腔,但是怹陽平、上聲的變調、無-ir、-er韻,所以算較倚偏廈門腔。
「亦宛然」的大師李天祿怹某號做「te11 a24」,是老師府陳悅記的人,怹彼箍圍仔攏講「kuiN3 si3」,嘛是同安裔,但是部份的人佫保留陽平、上聲咸偏漳、廈腔無同的變調、有-ir、無-er韻,是偏同安腔。 高玉樹先生怹大安庄hia5,敿阮先兮怹同款講「kiriN3 si3」,這屬偏安溪腔。 大粙埕這朋佮艋舺,五路的人攏咧出出入入,毋知當時開始,著計講「kuan3 si3」;「慣」唸「kuan3」是目前台灣的時勢腔,嘛是文讀優勢的實例。 七、八年前pat4聽人講「kuiN3 si3」,taN1敢(kam2)ia2有人咧講「kuaiN3 si3」,這著誠歹講嘍。
《爾雅‧釋詁》:「閑、狎、串、貫,習也。」郭璞注:「串,厭串;貫,貫忕也。 今俗語皆然。」(宋本《爾雅》,藝文,民77:11-12) 「閑」減采著是「䃷」的假借字;「狎」,《說文:「犬可習也」,段注:「引伸爲凡相習之偁。」 「厭串」阮先兮講伊未曉,啊我嘛準煞,無興趣去想。 「串」古早參「貫」通,嘛是讀「kuan3」,《荀子‧大略篇》:「國法禁拾遺,惡民之串以無分得也。」高誘注:「串,習也;工患反。」敿《廣韻》、《集韻》共音。
「貫忕」著是「慣忕」,若欲較paiN2 thaiN7(著是「孽、激骨、𠢕捙盤反」的意思,林建輝先生講這是同安的特有詞;但是較少年兮都攏無啥知阿,我pat4問過幾那個怹hia5的人) *咧,揢(ka7)寫「串忕」,是無語詞的用例若爾,論真講khiai9,嘛是有根有據。
《玉篇》:「䃷,弋成切,翫習也。」中古漢語「以」母「清」韻,台語會使唸「ing5」。 王氏引用《方言》、郭璞注的原文是:
䃷、裔,習也。 謂玩習也。音盈。(暗青色的字是郭注,下同)
「䃷」讀做「盈」;彼當陣的實際音值是啥,阮毋知,「盈」今仔台語亦讀「ing5」。 「閑」現仔時攏寫做「閒」,台語文讀「han5」,話音是「ing5」;較早有咧講的特殊口音,像:「aiN5、uiN5、iriN5、an5」,taN1著毋pat4聽人咧講啊,這個情形參「慣忕」的唸法共款。
「閑、盈、䃷」 三字台語共音,sua3 手罔記。
台語「串」是常用語,嘛會當做「習也、復為之」解說,例:「串講都彼寡五四三兮、串看嘛是日本齣、串交嘛王 *哥、柳 *哥」。 做「習也、復為之」解說的時,亦會使用「串串」、「慣串」、「貫串」。
「貫串」ia2有一個做「專門、內行、精通」的詞義,這個時陣著未使寫做「慣串」,例:「吟詩作對伊上貫串、tshng2厚刺的魚我介貫串。」 這個「貫串」亦會使寫做「貫穿」,《廣韻》:「尺絹切,貫也」,台語讀「tshuan3」;《漢書‧司馬遷傳》:「亦其涉獵者者廣博,貫穿經傳,馳騁古今,上下數千載間,斯以勤矣」,tsia5的「貫穿」嘛讀做「貫tshuan3」。
2 則留言:
忕 時制/徒蓋/他蓋切
制 征例切
忕 是se3 不是 si3
Ahtry:
汝好,歡迎。
世,舒制切,台語會使讀「-e」,嘛會使唸「-i」,比論:「世間(se3 kan1)、世界(se3 kai3);出世(tshut4 si3)、頂世人(ting2 si3 lang5)」。
勢,舒制切,台語會使讀「-e」,嘛會使唸「-i」,比論:「時勢(si5 se3)、勢面(se3 bin7);東勢(tang1 si3)、㾀勢命(kiap4 si3 miaN7)」。
忕,參「世、勢」同韻,唸做「-i」有合對應規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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