牟平方言「痣」毋是唸「ki」

[未刊稿]

    錢大昕認為「古人多舌音，後代多變爲齒音，不獨知、徹、澄三母爲然」，伊講當前的人揢「舟、周」歸中古漢語「照」母，「輈、啁」歸「知」母，分做齒音佮舌音，這是毋別 (pat4) 古音的關係。伊的舉例解說是《考工記》「玉楖雕矢磬」，《注》(案，是鄭玄的注，下同)「雕或爲舟」，所以「舟」有「雕」音；「大車車轅摯」 (案，我看著《周禮》的版本是「大車之轅摯」)，《注》「摯，輖也」，《釋文》「輖，音周，一音『弔』或竹二反」這三音攏是舌音。《詩經‧大雅‧公劉》「何以舟之」，《傳》(案，是指《毛詩》) 云「舟，帶也」，古早讀「舟」如「雕」、倚「帶」的音。「彫、雕、琱、鵰、調」這寡舌音的字計從「周」聲。阿今仔將「周」做「照」母、「竹」做「知」母，「非古音之正矣」。錢氏這段論述，後 *來，人著講是「照三歸端」，以區別黃侃「照二歸精 (案，著是「照系二等歸精系」，嘛有號做「精莊歸一」)」。

箸tsia5，錢大昕的「齒音」攏稱做「照母」，無分二等抑三等，不而過伊的例證乾若有「照三」的字。準咱若用台語的角度來看，「照」組的字無論「照二、照三」，計有「歸端、歸精」的字例，所以講，參黃侃先生「照二歸精」的理論對台語來講，攏未適用。

比論「滓 (tai2，茶滓)、釵 (thue1 / the1)、窗 (thang1)、剗 (thuaN2，剗草)、鋤 (tir5 / tu5 / ti5，鋤頭)、篩 (thai1，米篩)」這是「照二歸端」。

若像「助 (tsoo7，幫助)、狀 (tsng7，獎狀 / tsiong7，狀元)、初 (tshue1 / tshe1，月初)、楚 (tho2)、醋 (tshoo3)、書 (tsir1 / tsu1)」著是「照二歸精」。

比論「諸 (ta1，諸姑 (案，唸做「ta1 ke1」，有人寫做「大家」。參閱：「台語證古---同姒」)、叱 (thik4)、斥 (thik4)、盾 (tun2)、醜 (thiu2)、注 (tu3)、唇 (tun5)」是「照三歸端」。

若像「朱 (tsu1)、穿 (tshng1 / tsuiN1)、喘 (tshuan2 / tshaiN2)、臭 (tshau3)、尺 (tshioh4)、拭 (tshit4)、神 (sin5)、示 (si7)、舌 (tsih8)」，著是「照三歸精」。

對台語來講，「照」組的字毋免分「照二」佮「照三」，這組字除了「歸端、歸精」以外，咱ia2有「歸見」的字，張光宇先生講：

舌根音 閩南語「枝指痣」唸ki，「齒」唸khi。這些字《切韻》歸章母、昌母，閩南話唸同見母、溪母。照三讀同見組，這是漢字諧聲關係才能點明的現象，其古老不可言喻。這一組自在漢語語音史上很早就併入章組聲母 (稱做「首度顎化」Primary palatalization)；一般漢語方言的讀法即來自中古時期的章組，唸同閩南語舌根音的只有客家話 (支唸ki)，和山東牟平方言 (痣唸ki，寫做ci)。(董忠司《臺灣閩南語辭典‧序》五南，民90：1)

    牟平是毋是有人揢「痣」讀做﹝ki﹞、寫做﹝ci﹞？這阮毋知。進前阮pat4讀過幾篇仔資料，並無「痣」箸牟平唸﹝ki﹞的印象。這應該是阮參考的資料傷少，不過參牟平共屬膠遼官話登連片的長島方言，怹「痣」確實唸﹝ci﹞。當然，阮相信張教授的講法應有所本；未要緊，阮著將阮所知兮先memo *起來 (讀合音「khiai9」)。

    下骹是按《牟平方言詞典》(案，羅福騰，江蘇教育出版社，1997，以下簡稱《詞典》) 內面抄兮的材料：

古知組、莊組、章組字，全縣絕大多數村莊讀成兩套聲母﹝ts ts^， s﹞和﹝tɕ tɕ^， ɕ﹞，而 …… 莒格莊鄉的部分村莊 …… 則讀成舌尖後音﹝tʂ tʂ^， ʂ﹞和﹝tʃ tʃ^， ʃ﹞兩套聲母。比較如下：

全縣多數村莊：支﹝_ctsɿ﹞m 知﹝_ctɕi﹞，爭﹝_ctsəŋ﹞m 蒸﹝_ctɕiŋ﹞

莒格莊鄉部分村莊：支﹝_ctʂʅ﹞m 知﹝_ctʃi﹞，爭﹝_ctʂəŋ﹞m 蒸﹝_ctʃiŋ﹞

按tsia5大概會使了解牟平話「莊 (照二)、章 (照三)」這兩組的轄字，怹有分，但無寫、亦無唸做﹝ci﹞抑﹝khi﹞。《詞典》嘛講：

全縣絕大多數村莊尖音讀﹝tɕ tɕ^， ɕ﹞，團音讀﹝c c^， ç﹞，上述莒格莊鄉的部分村莊尖音讀成﹝ts ts^， s﹞(與古精清從心邪的洪音字讀音合爲一類聲母) 團音讀﹝c c^， ç﹞。比較如下：

全縣多數村莊：尖﹝_ctɕian﹞m 肩﹝_ccian﹞，焦﹝_ctɕiao﹞m 交﹝_cciɑo﹞

莒格莊鄉部分村莊：尖﹝_ctsian﹞m 肩﹝_ccian﹞，焦﹝_ctsiɑo﹞m 交﹝_cciɑo﹞

按tsia5咱嘛會使知影﹝c c^， ç﹞是古「見」系聲母的顎化音，參古「精」系的字有別，但毋是中古漢語「照」組轄字的讀音。羅氏講去真清楚：

﹝ȵ﹞和﹝c c^， ç﹞聲母只拼細音，﹝n﹞和﹝k k^， x﹞聲母只拼洪音。

﹝c c^，﹞是舌面中塞擦音，﹝ç﹞是同部位擦音。

    真清楚，﹝ki﹞的聲母是舌根音，﹝ci﹞的聲母是「塞擦音」，發音部位相sang5，發音方式有爭差。2013年7月25日回覆網友的時我有講「中古漢語『見』紐細音的『街、家、極 ……』佮洪音的『夠、幹、逛』無共款。汝去http://v.iqilu.com/2012/10/30/3827718.shtml聽 *一下，同系列的視頻幾那te3」，這是現時的牟平話。阿《詞典》頂頭雖然無收「痣」的字音，若照頂頭的資料看 *起來，阮認為張教授講的「山東牟平方言 (痣唸ki，寫做ci)」這句話，無啥有可能。

附記：

    網友他K箸2013年7月25日下午5:51留言，對阮進前講的「山東牟平方言“痣”既然唸ki，為什麼要寫做ci」佮「閩南話山咸兩攝三四等的鼻化元音是連繫吳閩方言關係的一環」，提出意見參問題。七月二五彼暗我先做簡單回覆的時，著按算摕以前的筆記出來整理，這篇是對簡覆的補充。

    所有相關的發文我會先繵 (tan7) 一個 [未刊稿]，這是因為今仔PO文的內容，大部分是我個人的意見，ia2未同 (tang5) 原作者討論 *過，將來會佫再刊校補正。像頂回彼篇台語「龜」哪會讀 ku1囥箸blog了後，原作者著陸續有一寡意見；像伊認為並無證據講西晉末年吳語著有「支微入魚」，張教授講閩南先民「孤臣孽子到了新地又南染吳越」是西晉末年，根本著無考慮共時佮歷時的問題。毋佫我認為網路blog的發文，若是有所保留，嘛真正常，無必要寫徦逐項攏褿 (tsau5)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