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blog的發文,無刊校)
台語「行」*字有「hing5、hang5、hing7、hang7、kiaN5」五種唸法。 頭前四個計是文讀,「kiaN5」是白話;除了「hang7」以外,其他兮四個,現仔時猶是咱的日常用語。 簡單講,「行振動(kiaN5
tin2 tang7」,咱一般寫做「震動、振動」,字義攏有合。
「震」*字字書無唸上聲的音切,有人讀上聲、有人讀陰去。 「振」亦相同,比如「振作」唸「tsin24
/ tsin44 tsok32」、「振興」唸「tsin24
/ tsin44 hing44」,《台日大辭典》、林金鈔《閩南語研究》、黃晉波《當代泉州音字彙》、周長楫《閩南方言大詞典》計讀上聲。 「振」*字《集韻》有「止忍切」,會使唸「tsin2、tin2」。 「挺」咱會使唸「thing2、tin2」,古冊嘛有訓做「動」。 佗一個才是本字,毋知;不過,個人感覺,用「振動」人看較有)、從事或者進行代誌」的時,文讀唸「hing5」,白話講「kiaN5」,比論:「行徙、行禮」,「行踏(kiaN5 tsh8)」箸較早亦當做「行止(hing5 tsi2)」,著是行為舉止,代表「品行」的意思;「kiaN5」嘛會當用做「群」的意思,比如:「一行人、一行數十名」。 用箸「排列、職業」的時怙文讀,唸「hang5」。 唸「hing7」的時,是做「品格」解說,嘛是文讀。
實際上,「行」*字咱用文讀的時陣較濟,比論:
行星、行動、行年、例行、進行……,讀「hing5」。
行列、行情、商行、內行、排行……,讀「hang5」。
品行、修行、歹德行、偷心暗行……,讀「hing7」。
這寡文讀音箸字書頂頭攏計看會著,像箸《廣韻》:
行,行步也、適也、往也、去也;又,姓也……戶庚切。 又,「戶剛、戶浪、下孟」三切。
戶庚切,中古漢語「匣」紐「庚」韻。 「匣」紐是濁母,台語唸陽聲調,文讀發「h-」兮像「猴(hio5 / hoo5)、寒(han5)、厚(hio6
/ hio7/ hoo7)、汗(han7)」;「庚」韻咱讀「-ing」算是常例,像「更、生、猛、省」;這個音切,咱著是文讀的「hing5」,這款的讀音,參其他的漢語方言共款,算是常態的對應。
文讀除了頂頭語例「hing5、hang5、hing7」這三音,箸《廈門音新字典》佫有一個讀「hang7」的記載:
Hâng 行 (tha̍k Hāng) = ióng-bíng, hó-tán, tshù-sū. (意思是講:讀做「hang7」的時,做「勇猛, 好膽, 次序」解說。)
這是著 *兮,箸以早字書抑古冊的頂面,攏有根據,比論:
行,乎浪切,次第也,語子路行行如也,剛強之皃。(《玉篇》)
行,下浪切,次也,一曰行行,剛強皃。(《集韻》)
辯者騁其辭,齗齗焉,行行焉…… 師古曰:「齗齗,辯爭之貌;行行,剛彊之貌也。齗音牛斤反。行音胡浪反。」(顏師古注《漢書‧卷六十六‧贊》)
固行行其必凶兮,免盜亂爲賴道……
師古曰:「行行,剛強之貌。行音胡浪反。」(顏師古注《漢書‧敘傳上》)
這寡音切的頂字「乎、下、胡」中古漢語歸「匣」紐,濁母,咱文讀唸陽聲調、發「h-」是常例,像:「厚、汗、猴、寒」;音切下字「浪」是「唐開一」,咱會使唸做「-ang」,像:「幫、忙、滂、航」;《廈門音新字典》標「hang7」的音,符合對應,有書證亦有證書。
若是白話的唸法,一般「行」*字,著乾若一個「kiaN5」。 照書面資料,除了閩語系,別個漢語方言「匣」紐並無發「k-」的他例,這著有一點仔趣味。
「匣」紐發「k-」,大部分是摕日語音譯來證明,認為這是古音。
阿若問講到底是外古 *咧?ngh9!小想 *一下,上無……上無,嘛咧南北朝,因為日語吳音嘛是發「k-」,爭差怹是濁音,這是「八方音殊」,聽khiai9若(naN2)有道理的款。 毋佫,有人若講發「k-」是濁音清化,所以發「k-」音變的年代佮發「h-、﹝tɕ-﹞」差不多,這嘛毋是未通。
個人有一點仔無同的看法:因為在我的推想,「行」從古(tsng5 koo2)聲母著是發「k-」,無的確當時著是唸「kiaN5」。
「推想」是主觀兮,但毋是憑空臆測,因為「推想」是有看著一點仔客觀的資料,才落去「推」兮。 總 *是,我罔蒦,有閒、有趣味的人,欲鬥參考,鬥補正,竭誠歡迎。
《廣雅‧釋訓》:「行行,更更也。 乾乾,健也。」
王念孫《疏證‧卷第六上》:
「行行,㪅㪅也(「㪅」著是「更」):《論語‧先進篇》:「子路,行行如也」,鄭注云:「行行,剛強之貌」。 更更讀如庚庚,《釋名》云:「庚,更也,堅強貌也」。 《說文》:「庚,位西方,象秋時萬物庚庚有實也」;徐鍇《傳》云:「庚庚,堅彊之皃」;更與庚通。 「行行、更更」聲相近,皆彊貌也。 更更下葢脫「彊」字。
乾乾,健也:乾九三云:「君子終日乾乾。」 餘見卷二「乾,健也」下。
「行行、更更」聲相近,先揢(ka7)換做「韻相近」可能較好解說。
王 *氏「更更讀如庚庚」的「更讀如庚」,「更、庚」攏是「庚」韻,阿「步行」的「行」嘛是「庚」韻,安呢,韻著完全共款。 不而過,做「彊貌」的「行行」是讀陽去聲「hang7」,這頂頭有講 *過;安呢「行行、更更」的聲、韻、調都攏無同:
1. 聲無同:「更、行」聲類無sang5,極大多數的漢語方言(我這攏根據2003年北京語文出版社的《漢語方音字匯》),包括閩語系的文讀計無共音:
「更」中古漢語是「見」紐,做「更改、更加」的時陣,所有的方言點一律發舌根音「k-」,無例外。 做「拍更」的時陣,除了北京、濟南、西安、太原的白話音發舌面前音﹝tɕ-﹞,文讀音著佮其他十六個方言點共款發「k-」。 一般的講法,這個﹝tɕ-﹞是按「k-」或者舌尖音「ts-」演變 *出來兮,大方向並無毋著。
「匣」紐的「行」*字,無論是文、白,若毋是發喉音的「h-、gh-(IPA標做﹝ɦ-﹞)」,著是發舌根音的﹝x-﹞、﹝ɤ-﹞,有兮所在變無聲母。 「匣」母古漢語音的構擬,大部分是用﹝ɤ-﹞,少數主張是﹝ɦ-﹞,無人講「k-」。 若用這個基礎,無論古早抑當今,「行行」無讀「kang1 kang1、kang7 kang7」,阿「更更」嘛毋是讀「hang1 hang1、hang7 hang7」。
2. 韻無同:古文獻「行行」音切的下字「浪」,是「唐(蕩宕)」韻,「更更」是「庚(梗映)」韻,韻類無同。 「唐」韻這組乾若有一等韻,「庚」組兮有二、三等,無一等韻,韻頭、韻腹攏有一屑仔爭差,所以講韻相「近」,這是中古漢語。
3. 調無同:「更」本身無「彊」義,「庚」才有;王 *氏「更更讀如庚庚」的「更讀如庚」,「更更」是「庚庚」的同音字。 「庚」是平聲,所以「更更」嘛是平聲,阿種種的線索顯示,「行行」是唸去聲。
雖然「行行」佮「更更、庚庚」的讀音欲倚欲倚,畢竟是無共款。 咱用台語的角度來思考這個「行行,更更也。 乾乾,健也」,看會當排除「聲、韻、調」的無同 *未。 當然,箸探究的過程愛盡量符合「有根據、毋是孤證」。
個人認為上大的差別是箸聲母,「庚、更」是「見」母,發「k-」;「行」,「匣」母,學者的講法,古早「匣」母是發﹝ɤ-﹞抑﹝ɦ-﹞。 ﹝ɤ-、k-﹞互變的機率較大,攏是舌根音,發音部位相同,爭差一個是擦音、一個是塞音。 ﹝ɦ-、k-﹞的發音部位敿發音方法攏計無同,會使省略,免考慮。
是「ɤ → k」抑「k → ɤ」?毋知;嘛可能有多種的來源,「匣」母的字箸台語上少有六、七款無kang5的唸法。 不而過,﹝ɤ-﹞是怙蒦 *兮,蒦 *兮自然有理論,著是差無實證;事實上所謂的「古音構擬」差不多計有這款情形,事理之功多,卻誠少摕出古文獻頂 *仔的事例。 若是唸「k-」,按《廣雅》的「健也」咸《疏證》的「彊也」這兩個條目,應該會使看出一絲仔頭緒(thau5 sir7)。
《疏證》認為《廣雅》應該是「行行、更更,彊也」;「彊」佮「強」通(例:《漢書》顏師古卷六十六注:「行行,剛彊之貌也」、卷七十注:「行行,剛強之貌」;「剛彊」著是「剛強」。 王念孫《疏證》引《釋名》云:「庚,更也、堅強貌也」;《說文》徐鍇《傳》云:「庚庚,堅彊之皃」;「堅強」著是「堅彊」。 錢大昕《唐石經考異‧周易一》:「乾……君子以自強不息,今本強作彊,岳本亦作強」:「自強」著是「自彊」)。 tsia5相關的「更、庚、剛、彊、堅、強」古音計發「k-」、阿台語「行」的白話音嘛拄好講「kiaN5」。 準孔子公「行行如也」的「行」若發「k-」,安呢毋才參「更、庚、剛、彊、堅、強」的音有合,「聲相近」毋才名符其實。 無定著「匣」韻箸唸「k-」進前有影是唸﹝ɤ-﹞抑﹝ɦ-﹞,但是按《廣雅》敿《疏證》「行行」的「聲相近」,咱會使摕出ia2佫較濟的例證,比論,《廣韻》:「彊,健也;乾,堅也」;台語「行、更、庚、剛、彊、強、堅、健」攏是雙聲的字。
佫再強調 *一遍,「聲相近」的意思毋是講完全一致,這點個人會當同意。 所以,準若有人欲諍講「行」無發「k-」,共款是「聲相近」,硬抝唸「k-」是咱賣茶講茶芳,這無可厚非,我亦同意。 不過,準孔夫子「行行如也」的「行」是唸「kiaN7」*咧? 這毋是無可能oo5:
王念孫按乾隆五十二(1787)年秋開始替《廣雅》做疏證,徦嘉慶元(1796)年正 *月《廣雅疏證序》完成,頭尾拄十年。 上代先,伊去揣一寡無同的傳本做校正,發見各種版本的譌誤有一千三百幾位,阿毋著的情形嘛分真濟種。
其中有一種是「釋詞」脫誤,像「行行,更更也」,王 *氏著推測「也」*字的頂頭落鉤一個「彊」*字。
ia2有一款,著是箸「被釋詞」的後壁加寫一個「也」*字;安呢,自底是一個條目煞變做兩條。 比如《疏證‧卷第七上》:「㙩、䧘、墉、院、廦、牆,垣也」,伊講:「各本『院』下衍『也』字,今刪」,意思著是以前的版本攏誤做「㙩、䧘、墉,院也。 廦、牆,垣也」。 《疏證》內底這款衍「也」,與一條變兩個條目的情形嘛未少,有幾那個。
共款用這個思維,「行行,更更也。 乾乾,健也」,「更更」下骹的「也」,是毋是可能亦是衍文? 我的意思著是本底應該是「行行,更更、乾乾,健也。」這是一個條目。 並毋是因為「更更」的下面衍一個「也」,煞變「行行,更更也。 乾乾,健也」兩個條目;嘛毋是落鈎一字「彊」,變「行行、更更也,彊也。 乾乾,健也。」兩個條目。
tsia5的「乾」唸「渠焉切」,台語讀「khien5」;「乾」敿咱話音唸「kiaN7」的「件(事件、件數)」雙聲(件,其輦切。參「乾」攏是「群」母)疊韻(攏是「仙(獮線)」韻)。 健,《廣韻》渠建切,台語文讀「kien7(健全)、khien7(健康)」;阿「健」咱嘛會使唸「kiaN7」,比論「健欉(kiaN7 tsang5)、勇健(iong2 kiaN7)」。 「行路」的「行」咱講「kiaN5」,「行行如也」當然嘛會使講「kiaN7 kiaN7如也」;「行行(kiaN7 kiaN7),健(kiaN7)也」。 《廣雅‧釋詁》:「乾……猛、壯……健也」;《周易兼義上經‧乾傳第一》:「象曰,天行健,君子以自強不息。」孔穎達疏:「天行健者,行者,運動之稱,健者強壯之名」。 同上:「大哉乾乎,剛健中正,純粹精也」,孔疏:「此正論乾德不兼通元也,故直云大哉乾乎剛健中正。謂純陽剛健,其性剛強,其行勁健。」 《彙集雅俗通十五音》:「健,強也、亢也、有力也」,《廈門音新字典》:「健,ióng-tsòng, ū-la̍t(勇壯、有力)……」,台語「勇健(iong2 kiaN7)、健身(kiaN7 sin1)」著是身體健壯。 用咱的角度來看,「行、健」共音、共義,這有符合王 *氏「義相因」的概念,毋是以意推測。
阿「乎浪、下浪、胡浪」三個音切的下字是「唐(蕩宕)」韻,嘛有發「-iaN」字例,「放映、映目」的「映」,烏朗切,「影」紐「蕩」韻,唸「iaN2」(見小川尚義《台日大辭典》、林金鈔《閩南語研究》);「假影(ke2 iaN2)」有人講正字是「假也」,阮先兮講應該是「假映」。 理由是「映」有「烏朗切、於敬切」兩音,前者唸「iaN2」,後者唸「iaN3」,阿台語「假iaN2、假iaN3」攏濫咧用;換一句話講,「烏朗切、於敬切」分屬「唐、庚」兩個韻組,計是唸做「-iaN」。 「行行如也」的「行」無管是「乎浪、下浪、胡浪」攏是唸去聲。
徦tsia5為止,著tshun1一個「庚」韻的「更」,咱唸「king1、kiN1 / keN1」,咸「kiaN7」的韻、調未合。 拍算是認為「更更」做「行行」解說的年代或者所在,攏是鼻音韻尾;或者講「行」有人唸「king7」,意思著是怹無鼻化音,走對「庚」韻 *去,佮今仔「行為、品行」共款,是調類的爭差若爾,所以「聲相近」。 不而過,韻、調的爭差嘛是指一般的漢語方言,若台語可能著無同:
頂懸講 *過,台語「唐、庚」兩個韻組計會使唸「-iaN」。 《廣韻‧去聲四十三映》,「孟,莫更切;鋥,除更切;𧨫(䛭),許更切」,「更」是「見」紐「映」韻,讀去聲,阿安呢嘛是唸「kiaN3」。 我乾若會當講彼個時陣無分陰陽調,這敢有算「強解」?個人認為無患這個毛病。 因為,徦今(kah4 taN1) ia2無證據講三國時代去聲有分陰陽調,無說(bo5 seh4,何況的意思,嘛會使用「無說講、何說、何說講」)《廣雅》這本書是咧解說周、秦、兩漢的古語詞。
「彊、強」古通(例,見上注),《玉篇》:「彊,期兩切,勉也、彊也……強,同上」、《集韻》:「強、彊,巨兩切,勉也」,「彊、強」是「群」母,台語話音唸陽去。 「娘(孃)、兩、強、彊」攏是「陽(養漾)」開口三等字,「娘(孃)」咱話音有唸「niaN5」,「彊、強」減采嘛會使讀「kiaN7」。 無的確是湊拄嵌,未要緊,這是sua3手寫 *兮,橫直箸《廣雅》這個條目內面,根本著無提起「彊、強」兩字。
用當代的方音解說或者印證古音,按古早徦今(taN1)著屢見不鮮,所以各種的方音別(pat4)愈濟、愈徹、資料愈齊全,欲解說的代誌著愈清楚、愈有說服力;應用的範圍著愈闊,思考的方向著愈多元。 吳在野先生講:
自樸學興起以來,所有清代大師(尤其精於漢語古音者),從各種跡象顯示,沒有一人通曉閩南口語(能略諳閩南文讀已難能可貴)……
更令人扼腕的還有,錢大昕首創「古無輕唇音」以及「舌頭類隔之說不可信」(又名「古無舌頭舌上之分」,亦即「古無舌上音」)之說……
可以肯定錢大師在作學術研究的推斷同時,根本不知道(或不相信)中國境內尚有完全「不發輕唇音」的三支閩方言,倘若錢氏能通曉閩南口語,也許有更多閩南話的奧秘能迎刃而解。
吳 *先所講的兩個「偉大發現」,錢大昕寫箸《十駕齋養新錄》,這本冊內底有提起一寡當時的漢語方言,比論:「江西、蘇州、秦晉、廣東」,著是無講著福建,但是我印象中若(naN2)有「福州」的款,毋甘願佫巡兩遍,結局煞查無,減采記了有𧸖。 毋管按怎,吳 *先的結論是有道理 *兮。 王念孫的《廣雅疏證》亦共款,嘛會引用當代的語音做訓詁的印證,比論:「今江淮間猶謂『欺』曰『詑』,是古之遺語也。」
準王氏「能通曉閩南口語」或者知影中國境內尚有「行、健」發共音的閩南口語,伊「更更下葢脫彊字」的推測,毋知會佫有其他的思考 *無? 無定著伊會講「此條有闕文,不可以意增」嘛無的確,這我烏白想兮啦。 我欲講的是,毋獨孤孤今仔的台語才會當證古,理論上所有古今的漢語方音攏計有「古之遺語」的可能,欲按怎看待,存乎一心。 不而過,有興趣、有想欲理解、有基本漢學素養,這寡攏較次要,別(pat4)漢字是先決的條件。
13 則留言:
匣母字台語發k-,除"行"字,參版主所提出的「猴、寒、厚、汗」等之外,「糊」ma7是一个例,有人講"壺"就是koo2,更加趣味!
親像"營"唸作iann5,所以「戶庚切」唸作kiann5,應該是講會通才著。
版主毋敢斷定kiann5的音有偌古,態度確是足謹慎。咱若照詩經的押韻來看,「行」干焦有-ang(ㄤ)的韻,並無法度支持咱的看法。
mysky:
1-1. 中古漢語「匣」紐箸台語白話發「k-」、文讀發「h-」的字非常濟,像:「下(ke7、ha7),怙(ko7、ho7)、含(kam5、ham5),懸(kuan5 / kuai5 / kuiN5、hien5),鹹(kiam5、ham5),滑(kut8、huat8)」。
1-2.「壺」咱一般是唸陽平「hoo5」,讀「koo2」應該是根據《康熙字典》的「又叶呼古切,音虎」。 個人的看法,這小可仔有問題,這個「呼古切」並毋是「正常」的音切,伊是欲叶「幸而得脫,其外曠宇些。赤蟻若象,元蠭若壷些(語出宋玉《招魂》,這是《康熙字典》的原文,別的版本「赤蟻」做「玄螘」)上聲的「宇」*字,阿伊的根據是朱熹《楚辭集注》:「壺,叶行古反」,《康熙字典》成書的年代,「呼古切、行古反」計讀「虎」,但箸宋朝「行古切」是唸陽上。 若用台語的白話音來講,「呼古切」唸「虎(hoo2)」、「行古切」唸「雨(hoo6 / hoo7)」,意思著是講「行古切」的對應是唸做「koo6 / koo7(敿『怙』共音)」,毋是唸做「koo2(敿『鼓』共音)」,阿台語「水koo2、茶koo2」無人講「水koo6 / koo7、茶koo6 / koo7」。 另外,因為古早人叫是古音參今音是共款 *兮,所以讀古文若拄著未當押韻的時,著改變某一寡字的讀音,宋朝的人將這款虛擬的讀音號做「叶音」,徦明朝的陳第才開始做檢討。 學者批評朱熹的「叶音」無根據,甚至荒唐。 朱夫子搦準「宇」是上聲,所以「壺」嘛愛讀上聲才有鬥韻;其實先秦的詩歌或者韻文,共款有四聲通(互)押,比論《詩經‧小雅》:「物其有矣,維其時矣」的「時」,欲讀啥調,完全看其他韻骹的調類改變,欲照《康熙字典》著差一個入聲,其他兮平上去俱全,阿字書卻單單只有平聲的記載。 四聲互押的情形徦今(kah4 taN1)猶原真普遍,「壺」讀上聲亦是一種無根據的「叶音」。 吳棫《韻補‧上聲八語》做「後五切」共款是陽上調,嘛是「叶音」。
2. 中古漢語「庚」韻台語白話唸「-iaN」、文讀發「-ing」的字嘛共款非常濟,像:「兄(hiaN1、hing1),迎(giaN5、ging5),影(iaN2、ing2)、明(maiN5、bing5),鏡(kiaN3、king3),丙(piaN2、ping2)」。 但並毋是所有中古漢語「匣」紐的字,咱著計會使發「k-」。
3. 我毋知《詩經》「行」*字的實際音值,一般的講法,《詩經》的「庚」是歸「陽」部,徦漢代才分化變做「耕」部。
王力先生《上古韵部及常用字歸部表》(伊講這個歸部表包括《詩經》、《楚辭》全部的韻字,以及收錄先秦古籍內底一般的常用字)「耕」部有「庭、聽、正、名、平、驚」等,台語白話音「-iaN」,中古漢語分屬幾個無同的韻類(尾仔兩字是「庚」韻);「陽」部嘛有幾那個韻類咱的白話音講「-iaN」的字,比論「行、向(hiaN3,倒sang2 / siang2 向)、惶(hiaN5,驚惶)、晃(hiaN2,晃目)、明、鏡」等,涵蓋「陽、唐、庚」的韻組。 準若講「庚」是尾仔才參「耕」合流,所以變唸「-iaN」,阿「陽、唐」ah8無倚對「耕」*去,哪亦會唸「-iaN」? 《詩經》是「雅音」,「-iaN」是白話音,可能無法度做完全對應,我的土想。
行行,更更也。 乾乾,健也。
「行行、更更」聲相近
行行,㪅㪅也(「㪅」著是「更」),這个地方為何不一致都用「更」而用「㪅」,敢袂誠龜怪?很不協調,有一點造作的感覺。
他K網友,吾人亦有相同之看法,曾去函版主,並得回復,是以吾人可代為解釋
用「㪅」之玄機,在於凸顯說文從攴丙聲,丙台語piann,是㪅能讀kiann證據之一,「更」為「㪅」之隸變。版主大人卻沒說清楚,是覺得此事並非重要,有心者,字典一查即能明瞭。
關於匣母
一、按照你的邏輯應該是「ɤ→h→k」,“況”《廣韻》許訪切,曉母,除福州保留[x-],尚有地方讀[h-](清化),包括閩南,而北京等地已變[kh-]。
陳晧:
汝好,歡迎。
個人的看法,「ɤ→h→k」的模式,恐驚兮真歹講,這毋是我的「邏輯」。 照汝的推論,「恢」,《廣韻》苦回切,溪母;台語自本讀「khue1」(見《廈門音新字典》等),事實上今仔已經計唸「hue1」(見教育部網路辭典)阿,北京話嘛變讀﹝x-﹞,有的所在甚至「進化」徦﹝f-﹞(見饒秉才《廣州音字典》、《客家音字典》);吳語有嘛有讀﹝hue1﹞佮﹝khue1﹞(見閔家驥等《簡明吳方言詞典》),前者是新的讀音,紹興、崇明等攏安呢,溫州徦taN1 ia2用舊讀、或者號做本音,諸暨著唸﹝fe1﹞。 這是「kh → h / x → f」,所以講無定著啦。
明明在談匣,舉曉、溪做例不很恰當。還有,曉不是濁母,哪來清化?
Haiker兄:
1. 無妥當?阿無我換一個仔「匣」母的例,「潰」,《廣韻》:「胡對切」,「匣」紐,台語會使唸「khui3、hui3、hue7」,發「kh-」是白話音;國語、閩南語、粵語、客話,亦計有發「kh-」;上海(吳語)嘛有發牙音﹝g﹞的唸法,這可能攏計是古音的遺留;「東莞」的「莞」發「k-」,嘛是這囉意思。 伊是咧說明﹝ɤ、h、k﹞的音變現象,舉證用佗一個聲母計未要緊。 其實歷史上猶有真濟記載,證明「匣」母發牙音。
2. 所謂的「清化」,伊是指「匣」母,中間有清化按﹝ɤ / ɦ﹞→﹝x / h﹞的過程;這對伊「除福州保留[x-],尚有地方讀[h-](清化)」這句話,著會當了解,並毋是講「曉」母清化。
☆版主
老先生說
黑白電視時代
有一部美國影集
叫做「法網恢恢」
他記得當時播報員念
法網ㄎㄨㄟˊ ㄎㄨㄟˊ
恢
ㄎ---ㄨ---ㄟ---二聲---揆
因初次網路回應,操作尚不熟稔,留言內容幾乎都漏掉了,現將全文重發,甚歉。
關於匣母
一、按照你的邏輯應該是「ɤ→h→k」,“況”《廣韻》許訪切,曉母,除福州保留[x-],尚有地方讀[h-](清化),包括閩南,而北京等地已變[kh-]。
一、為何台語有幾種不同的念法,即可認定其所轄字有多種來源?
一、何謂實證?古無輕脣、喻三歸匣是如何證明的?韻類有古韻文可稽,聲類則除字書之外,如何取得實證?「理論」根據歸納、演繹,很科學,古音音值的構擬,理論說得通的,都有可能發生。
關於映韻讀-ĩã,台端之舉證看似有據,實則無徵。
一、根據臺灣閩南語常用詞辭典、臺日大辭典,台語只有假影、假佯,皆讀ke2-ĩã2。假ĩã3一詞想必為貴寶地之特殊口音,或許訛讀。
一、臺日大辭典之映字讀為ĩã3,只收映映;而做映目時,讀ĩã7,然於敬切應讀為ĩã3。前者應為擬聲,後者乃是借字。
一、映韻台語讀-ĩã並無其他字例,算不算孤證?
多謝分享,這個部落格裡,對某些語文的立論大體上是對的,也有所發明,但不全然正確。本人先就此篇提出上面兩個問題,倘若方便,盼用華語回應。
RORO:
拄仔咧飵暗的時我有問 *過,老先生應該記了無毋著。
講khiai9嘛真心適,《彙音妙悟》、《彙集雅俗通十五音》計做「khue1」(《彙音妙悟》是「恢,─ 諧」,毋知是「詼」誤寫做「恢」,抑是注解用了毋著;不過未要緊,「恢、詼」兩字攏是「苦回切」,共音),一直徦《廈門音新字典》、《台日大辭典》甚至教育部的網路辭典嘛計唸「khue1」,爭差教育部網路辭典加一個「俗讀」的「hue1」。 若廈門,林寶卿先生講「khue1」是文讀,白話音是「hue1、he1」;泉州音黃晉波先生「天網恢恢」唸「天網khue1 khue1」,「hue1」是又音。 阮老爸自本讀「khue1」,今仔攏講「hue1」,因為咸人對話若唸做「khue1」,定定著愛佫解說規晡,若歹運去拄著彼囉博土(phok4 too2),講徦喙鬚拍結,嘛未伸捙(bue7 tshun1 tshia1)。 若現代漢語,上晏箸1958年著讀「hue1」阿(王力《漢語史稿》)。
陳 *先:
這寡問題若欲講與較清楚 *咧,我想可能用專文來回覆,比較會較適合,另閒若有機會。 我先簡單回應 *一下:
關於「匣」母
1. 箸2012年11月29日下午6:36我已經照汝推論的方法做反證,「ɤ → h → k」的模式未當成立;另外2012年12月2日上午8:56與別個網友的回覆,佫有「匣」紐可能按牙音變喉音的例證,汝敢會使罔參考看覓 *咧?
2. 我毋是講台語有六、七款唸法著認為「匣」母字有多種的來源,是台語有六、七款唸法,會使做「匣」母有多種來源的證據。
3. 所謂的「實證」之一,著是像汝你所講的證明「古無輕脣、喻三歸匣」的錢、曾二氏的方式。 古文獻有明確的記載,比如「雙聲、譯音」,當然比通假佫較有說服力。 孤用聲韻學的理論推測,攏嘛「科學、說得通」的結局著是眾說紛紜;因為計「科學、說得通」,所以「結論」若毋是一個,後進著無所適從;比論王力先生的《古無去聲例證》佮周祖謨先生的《古音有無上去二聲辨》,欲我這款外行兮看 *起來,計攏「科學、說得通」,看徦目珠強欲lau2 tioh9,嘛毋知古音到底有去聲 *無。
關於我對「映」韻讀「-iaN」的舉證
1. 不只台灣,閩南話嘛有講「假iaN3」,無特殊、亦毋是訛讀。
2. 台語「iaN2目、iaN7目」意思共款攏是解說做「顯目」,攏會通。 「映」有於敬切,去聲,《台日大辭典》「iaN7目」寫做「映目」,拍算嘛想講初唐去聲猶無分陰陽的關係,我烏白蒦 *兮啦。
3. 中古漢語「庚梗映」這組韻母,台語唸「-iaN」的字有夠濟,比如「明、命、京、驚、迎、兄……」,毋是孤例。
以上三項計攏有據可徵oo5。
這雖然是網路的發文,共款歡迎任何人將恁認為我寫了無妥當、無正確的所在摕出來交流,感謝啦。 阿我無排斥或者輕視別款的語文,毋佫tsia5當初設立的時,我著定位做台語文的blog,所以叫我用華語回應,真歹勢neNh9,恕難遵辦。 準汝會曉台語,但是對我的回應讀無路來,這我愛檢討;準汝毋別(pat4)台語,嘛會使用國語唸,大意共款未啥走精。 總講一句,有未清楚的所在,做汝問,未要緊。
謝謝,台端的回應,自有部分的道理,但仍覺不夠詳盡,即便是“簡單回應”,也極為不妥。就本人所提的兩個議題,我各舉一例:
“古文獻有明確的記載,比如「雙聲、譯音」,當然比通假佫較有說服力。”通假為什麼比“雙聲、譯音”較沒說服力?
“不只台灣,閩南話嘛有講「假iaN3」,無特殊、亦毋是訛讀。”既然不特殊也非訛讀,應該有所證明,因為臺灣閩南語常用詞辭典、臺日大辭典確無此記載。
或許台端“用專文來回覆”時會詳盡的解釋,本人也相當期待。但應先同“比論王力先生的《古無去聲例證》佮周祖謨先生的《古音有無上去二聲辨》...”及“中古漢語「庚梗映」這組韻母,台語唸「-iaN」的字有夠濟,比如「明、命、京、驚、迎、兄……」,毋是孤例”一般,有個簡單例證才是的完整的回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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